毎一次我们到老人院去,旺财叔总爱找我们聊天.七十六岁的他没有家室,虽然晚年得住在老人院终老,但他活得怡然自得,安贫乐道,有空就帮我们照顾我们在后山的园地,要不就细心为他那几条不知名的鱼儿洗刷鱼缸.鱼缸上的小型唱机,老是悠悠地播着五,六十年代的老歌.毎一次经过男性宿舍,总看见几位老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,也许沉醉在周璇姚敏的幽幽歌声中,也许正在歌声中缅怀过去.
旺财叔也喜欢提过去,重复的故事,是岁月的沉渣,他乐得说,我们也乐得聆听.
这一天我只不过随口问他几点了,他顺势向我展示他的"靓表".这只表的表面已有些发黄,但没有生锈的迹象,不说还猜不出已有五十多年了.他骄傲地说:"我二十一岁时买的,两百多块,当年算很贵的了."
可以想像旺财叔多么珍惜这只手表,现在还是擦得亮亮的,这可是他扛泥水辛苦赚来的.但也因为这只表,曾经引起了他的"敌人"的妒忌.
他有一 位室友常与他抬杠拌嘴,有一次对方居然偷了他的手表丢在后山的草丛里,但他的行径正巧被闭路电视拍下,证据确凿,对方无法抵赖,最后手表被寻回.他被院方惩罚必须搬出老人院,自费在外面租房三个月.
旺财叔说当时他很生气,甚至气得想报警,但一位师姐告诉他,不要结恶缘,一切得放下;老带着怨恨度日,不能放下嗔念,只有落得自己心里辛苦.他说后来想想,院方即已惩罚,他也就不再追究了.
他摸着手腕上的表,有点喃喃地说:"我有一个敌人,还有一个常常和我作对的人,他们两人现在都不在了......."
当一切回不去时,即使我们幡然醒悟,想重新再来,可是一切真的回不去了,也许只能在萦绕耳畔的老歌中寻找失落的片段......